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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9 节 错付半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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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前任金主新找的金丝雀,此刻正在一条不落地点赞我的微博。新互动的提示里,她的自拍头像刷满了整个手机屏幕。可惜,她找错了人。厉江流的心爱,从始至终都不是我唐晚。1凌晨两点半,连串的消息让我的头很痛。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床边,拿起银白色的烟盒,晃出一根,点燃。这时候,我已经在冰岛待了半年了,明天是回国的日子。经纪人通知我,两年前拍的一部作品,提名了整个电影界的最...

我前任金主新找的金丝雀,此刻正在一条不落地点赞我的微博。

新互动的提示里,她的自拍头像刷满了整个手机屏幕。

可惜,她找错了人。厉江流的心爱,从始至终都不是我唐晚。

1

凌晨两点半,连串的消息让我的头很痛。

我把手机调成静音放在床边,拿起银白色的烟盒,晃出一根,点燃。

这时候,我已经在冰岛待了半年了,明天是回国的日子。

经纪人通知我,两年前拍的一部作品,提名了整个电影界的最高奖项,让我赶紧回国,准备颁奖典礼。

二十二岁大学肄业,我出道即巅峰,银幕首秀就拿了个大满贯。

今年,我二十四岁,马上二十五岁了。拍过的作品,往少了说也有五六部。

而这次,获得我职业生涯中最高奖项的作品,是我看都不想看的噩梦。

颁奖典礼的后采,主持人面露微笑地祝贺,我也顺其表现得高兴,感谢导演和所有工作人员,就是没感谢赞助商。

我是故意的。

「唐老师的银幕处女作《遮盖》一上映,就一举拿下了『金羽奖』的最佳女主角。想必大家都还记得最后一幕,您眼泪酝在眼眶,悬而不坠,让我们这些作为观众的看起来,都觉着心里一堵。这次您的第二部电影《殉情》又一举拿下了『金星奖』,真的是太厉害了。其实我一直很好奇,唐老师如此有天赋的演员,进入演艺圈的契机是什么呢?」

听到这个问题,我怔了一下。

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参加电影试镜的时候,导演看我年纪小,就和我多聊了两句。

当时,他也问我:「为什么选择拍电影?以你的外在条件,去唱唱歌、跳跳舞,红得更轻松。过来拍戏,就要天天在剧组过苦日子了哦。」

我眼睛亮亮地回:「为了找人!我要上最大的荧幕,让他看见我!」

我回过神,冲着主持人和摄影机挂上熟练的职业微笑。

「当然是想为中国的电影添一份力,希望我们的作品能越来越好。」

「录制暂停一下!唐老师!」旁边的编导急匆匆地跑过来,把手机递给我,「您看下这个热搜。」

实时热搜榜排名第一:《厉总两年女友的真身竟是青梅替身?》

「据知情人士爆料,厉江流已逝世的青梅竹马和前任女友唐晚长相惊人相似,这是巧合,还是厉总真的如此深情?」

旁边的拍摄助理边看边低声念出热搜细文,编导一记眼神甩过去,他发现失言,立马捂住嘴。

「唐老师,对,对不起。」

我大方地笑笑:「没事儿,那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吧,辛苦大家,我先回去了。」

经纪人已经等在保姆车里了,忙得头都不抬。我提裙上车,问:「热搜什么情况?」

「我已经联系媒体撤热搜了,这叫什么事儿啊,非得赶在你获奖的当天爆料。」

「诶?」经纪人突然像被按了暂停键,抬起头来奇怪地看着我。

「晚,热搜没了。」

「挺好的。」我捏了捏蹙在一起的眉心,舒了口气,「送我回去吧。」

「等会,晚!你和厉江流到底是怎么回事儿?他这两年,真的一直把你当替身?」

我拿毛绒毯子盖住脑袋,闷声说:「我睡会儿。」

2

其实仔细算起来,我和厉江流,算是青梅竹马。

那年我五岁,在家附近玩的时候,被男人直接拽上了一辆面包车。

被黑色布袋蒙住了头,再醒来的时候,我就和一个小男孩一起被紧紧地铐在水管旁。

当时的我,不知道什么是绑架,也不知道害怕,只知道这个小哥哥长得好好看,他身上的味道好好闻。

他轻轻地安慰我,叫我别害怕,警察会来救我们的。

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。

「哥哥,你叫什么名字呀?」我好奇地盯着他看。

他笑了笑:「厉江流,你呢?」

「我叫唐晚!」

仓库很大,大部分时间都是黑乎乎的。

偶尔有亮光照进来的时候,我总会痴迷地看着他。

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子。

绑匪进来打我们已经成了家常便饭,血刚刚洇在地面,又被新的覆盖。

身体强壮的男人对哥哥下手总是格外狠,每次哥哥脸色煞白地躺在地上的时候,我都很害怕他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睡着了,然后再也醒不过来。

为了让他不要睡着,我拉着他喋喋不休地讲,讲家里的玩具熊,讲解不出来的算术题,还讲家里后院栽着的大片栀子花。

我们也约好,等出去了以后,要一起去看栀子花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
「他妈的!这小崽子家里报警了!」

仓库的门被猛地打开,忽然刺

入的大片亮光晃得人睁不开眼,有几个男人冲了进来。

慌乱间,我看到有个绑匪拿着把刀,就要往我身旁刺去。

「哥哥!」

我下意识地往身旁挡,随之而来的是背上的剧痛。

外面响起了警笛声,仓库大亮。

我第一次能这么仔细地看他的脸,真的很好看。

「警察!抱头蹲下!」

他漂亮的眸子被惊慌填满:「晚晚!坚持住!晚晚!」

我费力地抬眼看他,笑了,「哥哥,我们,还能再见吗?」

还没等到他的回答,我就因为疼痛晕了过去。

关于那场绑架,是以我鼻腔里充斥着的、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收尾的。

再见到哥哥,是在病房的电视上了。

这场发生在富宅区的随机绑架,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度。

尤其被绑架的孩子其中一个,还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厉家小公子。

新闻上铺天盖地地报道着厉江流死里逃生。

采访视频里的哥哥,还是那么好看,但似乎又有些不一样。

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镜头前,机械式地回答着记者的问题。

哥哥没来找过我,那场绑架留给我的,是后背一道赫人的伤疤和夜里的噩梦。

无数的深夜,我发着冷汗惊醒,就再也不敢入睡。

我在新闻报纸上看着他,男孩变成男人,接手家族的商业帝国。

我暗暗地下定决心:我也要上电视,而且要是很出名很出名的那种。

这样,哥哥就能看见我,找到我了。

3

我的星途很顺。

刚毕业的荧幕首秀,我就拿下了「金羽奖」的最佳女主角,各种片约不断。

「内娱最有潜力小花」「纯欲天花板」「最美泪痣女明星」这几个头衔,也挂在了我头上。

片约中最显眼的,就是在整个电影节都赫赫有名的严导,邀请我参演新作《殉情》的女一号。

片中的女主角,叫沈清婉,是个富家小姐。

家里从她还小时,就为她和门当户对的京城大家定下了婚约。

她想当然地以为,自己是喜欢这位家里安排好的青梅竹马的。

直到遇见男主,她才知道一头栽进爱河里的感觉。

她反抗家中无果,甚至被软禁在房间里,等待着和青梅竹马的完婚。

另一边,男主也被威胁,一辈子都不能出现在沈清婉面前。

最后,沈清婉在家中的浴缸里割腕,男主也在半月后自杀。

这部片子在严导的作品里,不算出彩。

经纪人也在劝我,这部戏作为「最佳女主角」的第二部戏,未免有些平平无奇。

但当时我的脑子里,反复回想着刚刚严导的一句话:「这部戏的赞助商,希望由唐晚出演女主角。」

见我看着剧本的最后一页赞助商的名字愣神,严导会意地说:「有了这家资本做靠山,唐晚,前途无量啊。」

我回过神来,挂上得体的微笑,按住微微有些发抖的手,在合同上签下了名字。

那应该是我这辈子签过最丑的一次字。

新戏的开工宴,严导并不在场,副导演和制片人笑眯眯的眼神里藏着不怀好意。

女演员进组被灌酒,在娱乐圈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。

但我有一个极其不适合娱乐圈,但又极其适合保护自己的技能——沾酒就疯。

我的经纪人是这样点评我的酒品的:如果有男人看到我平时那副纯欲女神的模样被迷住,只要和我喝一次酒,以后绝对不敢再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
「张副导,别养鱼啊!喝喝喝!」

「制片!你摇骰子怎么这么拉胯啊!又输了!喝!」

我拿着酒瓶就往制片人嘴里怼,他们带来的几个助理愣是被我这个派头吓住了,不敢上前,怕也被我拉去一起灌酒。

「祖宗啊,不能喝了,我真不能喝了。」副导演强忍着吐到要返上来的胃酸,赔着笑拉住我拿着酒瓶的手。

副导演和制片人心里暗自叫苦,今晚本来的势在必得被我搅和黄了,还赔了一大堆酒钱进来。

我扫了一眼那几个从脸到脖子都喝得发紫的中年男人,脱掉外套,缓缓地开口:「你们下去,叫助理来和我喝。」

副导演和制片人把助理拉上来,自己就赶紧出包厢闪人了,临走前还嘱咐助理,如果能活着出去,就把账单挂在严导名下。

「这唐晚,真下头!看她那样我还以为就算玩了她,她也不敢吱声,没想到这人比我们还能玩。」

「赶紧走吧,陪我去买点儿解酒药,我过几天得去做个全身体检,今天晚上我怎么感觉我都肝硬化了。」

厉江流刚结束应酬,看路过两个摇摇晃晃的男人眼熟,目光停留了两秒,一旁的秘书立马在他耳边道:

「张副导和制片,前

几天我们刚投资的那部电影的剧组人员。」

包厢里,我懒散地躺在沙发上,指挥着摇骰子输了的几个小助理喝酒。

「你还能不能喝啊,快点儿啊。」

「姐,我真喝不下了,咱不喝了行吗?咱不喝了。」

我悠悠地抿了口酒,拉长声音:「不——行——。」

厉江流循着声音推门进来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几个男人站着,把衣冠不整、面红耳赤的我围在沙发上的场景。

助理们看到厉江流,仿佛看到了替自己主持公道的神降临在了包厢,连连鞠躬:「厉总,您来了。」

厉江流看着浑身酒气的几人,皱了皱眉,直接把沙发上的我拦腰抱起,紧抿着的唇开口:「把他们处理一下。」

「是。」秘书微微鞠躬,帮厉江流开了门。

助理们在身后看着都要吓傻了,刚才还和疯婆子一样的女人,现在靠在整个京城资本的代表厉江流的怀里,竟然还乖顺得像只猫。

我使劲儿地嗅了嗅,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钻入鼻腔。

那味道的熟悉,让我忍不住意识不清地呢喃:「哥哥。」

男人听到这个称呼,猛地停滞,我用双臂勾上他有些僵直的脖颈,靠了上去。

「哥哥,我想睡觉。」

那晚,恍惚中,我被放上了床,低沉的乌木香,夹杂了些烟草味道,近在咫尺。

温热的指腹反复摩挲着我的眼尾,耳边有男人的轻叹:「晚晚。」

凌晨,厉江流办公室。

「厉总,这是你要的资料。」

厉江流靠在椅背,盯着窗外,淡淡地说:「没什么问题吧。」

秘书似乎想起了什么的停顿片刻,轻轻地开口:「身世清白,父母双亡,没有任何问题。」

「好,出去吧。」

「哦,对了,《殉情》的剧组人员,全部更换吧。今晚的那几个,」厉江流轻轻地转动着手上的银色尾戒,灯光落在「SQW」字母的凹槽,反射出凛冽的光。

「教训一下。」

4

每次只要我喝了酒,就肯定会断片儿,什么都想不起来。

但是关于那晚,我在模糊里,好像见到了哥哥。

大概是梦吧。

从《殉情》开机开始,我一直都在期待哥哥能来。

看我在保姆车里一脸惆怅地望着窗外,助理小清担心地开口:「晚晚,他又没来?」

我轻轻地「嗯」了一声,看着车窗外的绿植出神。

五岁到现在,十几年了,有关于他的失落累积了太多,现在只会在我心里掀起小小的波澜了。

唯一的希望,就是《殉情》。

「晚晚,他一定会来的。」小清安慰着我,「《殉情》是他赞助的,导演也说了,是赞助商希望你来出演的。他可能只是太忙了,没时间来剧组,毕竟他的公司那么大。」

「哦对了,一会儿收工了让司机送你回去,我去心理医生那边给你取药。」

我点点头,冲着小清笑:「辛苦你啦。」

「诶,你还跟我说什么辛苦呀。咱俩都多少年的闺蜜了,你什么我不知道,别和我这么见外!」

《残缺》杀青,新片上映发布会如期而至,大银幕上放完了一小段先导片后,严导拿着麦克风上台。

「感谢各位媒体朋友来到《残缺》的发布现场。唐晚是个非常有天赋的女演员,她似乎和《残缺》有着特殊的缘分,不光外形和剧本里描述的十分相像,连性格似乎都是浑然天成。但更重要的是,唐晚出众的天赋和在剧组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。」

我在掌声中走上台,目光仔细地扫过了观众席的每一个位置,摁下怅然的失落,努力地提起嘴角:

「严导过奖了,其实我离拿奖还有很多很多进步的空间。《残缺》今天能够完整地呈现在大家面前,也离不开严导,还有剧组大家的协作和努力,也请各位媒体朋友多多帮我们美言两句!谢谢大家!」

主持人接过话宣传了几句,我就和导演,还有一些其他的剧组主要人员上台准备倒香槟塔。

忽然,观众席上发出了几声惊呼,记者们纷纷地拿起摄影机,并不友善的闪光灯对准了我的脸,下面的经纪人和小清也是一脸错愕。

我疑惑地转头,看到大荧幕上循环着那天晚上,我和副导演、制片人前后进入包厢的照片。

我脑袋「嗡」的一声,炸了。

在娱乐圈,这种照片就算是出道十几年的明星被拍到也无疑是灭顶之灾。所有的舆论都会将人往最不堪的方向炒。

我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,现在越慌乱,在记者和在场观众看来就是心虚的表现。

「热搜」「澄清」「公关」「发布会」,这几个词在我脑子里闪过,手心不知不觉地覆上了一层薄汗。

台上不知不觉地只剩下我一个人,面对着台下不停摁着快门的闪光灯。

我如果下台,

就等于变相承认了这桩丑闻。但我站在台上,没有公关写好的稿子,没有反黑的证据,我就直接说一句「不是你们想的那样」吗?太无力了。

经纪人和小清应该是去找负责屏幕的工作人员了,台下媒体的长枪短炮对着我,都在等着我开口。我一个人站在台上,孤立无援。

我深吸了口气,将麦克风递到嘴边。不管怎么说,还是先道歉吧,因为我的舆论导致了发布会没办法正常进行。

我抿了抿唇,刚准备开口,手里的麦克风被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,他用另一只手将我轻轻地护在身后。

「各位媒体朋友,我是厉江流。这些照片被拍下的当晚,我也在场,事实是——」

他剩下的话,我甚至没有听完,我愣愣地看着挡在我身前的男人,脑子里反复回响着:「我是厉江流。」

男人的磁沉声线像是耳机里被煲过的高级音质,熨得我大脑皮层都酥麻起来。

刚才明晃晃打在我身上像是在审讯的灯光,现在清晰地描摹出他出众的深邃轮廓。

他似乎刚刚赶到现场,没来得及穿外套,只穿了一件解开了两颗扣的白衬衫,袖口上卷,露出他因拿着麦克风紧绷而明显的手臂线条。

我悬着的一颗心,忽忽悠悠地落了地,又在胸腔疯狂地跳动。

以前父母去世的时候,从小到大被同学排挤的时候,刚进入娱乐圈被前辈在化妆间恶语中伤的时候,我都想象过这一幕,哥哥把我护在身后,替我出头的这一幕。

在和厉江流一起上电梯的时候,我默默地算着现在距离五岁那年过去了有多久。

到厉江流办公室门口的时候,我刚算完第三遍,准确无误。

整整十七年。

「唐小姐,请坐吧。」

「今天的发布会上,如果我没能及时赶到,唐小姐打算怎么赔偿电影票房,以及赞助商的损失?」

我呆呆地重复着他说的话:「唐,小姐?」

厉江流抬眼和我对视,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下地敲击着桌面。

我的手垂在身侧,紧紧地捏皱了裙摆。

我以为,「久别重逢」这四个字代表的只能是更好。

因为光是久别,就已经够糟糕的了。

但是没想到,还是有更糟糕的可能的,比如你想重逢的这个人,把你忘了个一干二净。

而最最糟糕的是,即使你已经知道,只有你一个人记得的回忆在他那里什么都不算,但你还是无法拒绝他提出的任何要求。

5

厉江流给出的交易条件,合理且很诱人。

他可以用他背后庞大的资本,来帮我摆平发布会上发生的事故,以及后续可能会产生的影响,还有以后我的职业规划,其中包括了几部即将开机的大 IP 资源。

厉江流提出资源置换的时候,他的秘书甚至进来将一份计划书摆在了我面前,开始给我讲解,十分周到,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交易了。

秘书逐一分析计划书的时候,厉江流在看着电脑处理工作。

他微微蹙着眉,电脑荧幕的灯光拓出他冷肃的眉骨,锋利地过分。

我看着他的侧脸出神,想起了大学时候听说的有关厉江流的传闻。

我刚上大学那年,厉江流完全接手厉氏集团的消息,从互联网到报纸,报道铺天盖地。

一瞬间,京城最年轻、最多金的总裁,成了所有女性的择偶幻想。这其中,当然包括最擅长做梦的女大学生。

那个时候,寝室里每天睁眼前的第一个话题和闭眼前的最后一个话题,都是厉江流。

关于厉江流女伴的话题,更是众说纷纭,很多八卦小报甚至专门派出狗仔跟拍,还真给他们拍到了些边角料。不过每次一发布,转眼间就被封刊,但还是有好事者保存了些照片。

吃瓜网友们惊讶地发现,厉江流身边的女伴,个个风姿绰约、潋滟动人。

更重要的是,每次他身边被拍到的女伴都不重样。

没想到这个事实,让她们更兴奋了——既然选择面这么广,说不定自己也有一天能站在厉总身边呢?

这个时候我的沉默就显得很不合群了,于是我只能干巴巴地跟着开玩笑道:「要是谁有幸傍上厉总,可别忘了请大家吃饭。」

现在还真是一语成谶了。

「唐小姐,还有一条,请您谨记。」

秘书公事公办的声音将我从回忆里扯出来,面前的合同被翻到了最后一页。

「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您和厉总的关系,您公司那边我们会去打好招呼。」

「如果您没有其他问题的话,今天下午我会陪您去收拾东西,搬到厉总这边。」

直到我走出办公室,厉江流都没有再抬眼看我一次。

我被安置到厉江流郊外的别墅,被郁郁苍苍的松柏包围,是有钱人专属的隐秘。

好不容易把东西都搬完的时候,外面的天已经快黑了。

秘书临走前嘱咐我,并不会限制我的出行,但如果去外地拍戏,必须提前征求厉总的同意。

我看着偌大的客厅里,放着零零散散的几个纸箱子,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。

我从箱子里翻出瓶酒,窝在厉江流家里价值不知道多少万的大沙发上,试图理清现在的情况:

一、他想让我出演他赞助的电影。

二、喝醉那晚我没有做梦,他的确在场。

三、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。

四、我现在应该算是他的,情人。

我闷了口酒,看了看空荡荡的别墅,放心地打出一个饱嗝。

掏出手机,我在搜索栏输入「厉江流失忆」。

看着一片空白的结果,我又闷了口酒,脑袋有点晕晕的。

「叮铃铃——」

旁边的电话响了起来,来电显示是小清。

「晚!我听公司说,厉江流在发布会上帮你澄清,还给你安排了好几部大 IP 大制作的资源!快和我说说,一见面就英雄救美、倾囊相助,接下来怎么样了?」

我猛地朝沙发上一倒,拉长了声音:「接下来——个鬼。」

「晚!你喝酒了?」

「狗屁厉江流!他根本没认出来我!」

「怎么可能?晚,你是不是喝多了不记得了?他怎么可能不记得你,你也没整容啊?」

我仰起头,把剩下的酒尽数吞进肚里。

「嗝,他失忆了。」

「我含辛茹苦、忍辱负重、鞠躬尽瘁、砥砺前行地成了厉江流的情人。」

不远处的大门发出了「啪嗒」一声。

我疑惑地抬头,看到厉江流倚着门框,似笑非笑地盯着我:

「你怎么含辛茹苦、鞠躬尽瘁了?」

厉江流单手撑在靠背,将我禁锢在沙发和他之间,低醇的乌木香气缱绻开来,我感觉我从耳根到指尖,都烧着了。

我根本承受不住他的索取,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尾流下,又被他吻住,停留在那颗泪痣上。

他落在我耳边的声音沉而缓:「晚晚,叫哥哥。」

最后,落地窗外的天都蒙蒙亮了,厉江流才拿浴巾将已经散架的我裹住。

抱起我的时候,他似乎愣了片刻,又低笑了下:「这沙发是不能要了。」

我一动不动,闭着眼装睡窝在他怀里,耳根却泛起隐隐的灼烧感。

这晚,厉江流是抱着我睡的。

他把我四周的被子紧紧地掖好,再连着被子一起揽住我,男人微凉的鼻尖轻轻地抵住我的后颈,他特有的味道笼罩下来,感觉被子里塞满了他给的安全感。

不光这晚,后来每次他来,都会抱着我睡觉。

他不来,我就偷偷地跑到他的房间,学着他的样子把被子掖好,再放一个有他味道的抱枕在身边。

心理医生对我近期的睡眠质量明显提高表示很满意,他说继续这样下去,我就可以减少去拿药的频率了。

6

在我的印象里,哥哥还是那个会安慰我不要怕、会替我挨打的哥哥。

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厉江流现在变得话少、脸冰、脾气臭,甚至床上也没轻没重。

但我总觉得,他没忘掉全部。

比如他总落在我眼尾的目光,比如他喜欢我叫他「哥哥」,他对我的泪痣也有种特殊的迷恋。

厉江流的失忆甚至让我觉得过去没那么重要,如果那段回忆让他那么痛苦,那忘掉也好,活在当下。

现在能和哥哥在一起,我就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,毕竟这是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。

经纪人帮我接下了冲击明年电影界最高奖项「金星奖」的新戏,在横店开机,要拍三个月。

我捏了捏蹙在一起的眉心,想起之前秘书说如果出去拍戏要和厉江流报备。

「他应该不会同意我出去外地那么久。」

「这是恋爱的酸臭味吗?厉大总裁那么黏你?」经纪人边笑边用胳膊肘怼了怼我。

我低低地笑,甜蜜一点点地泛开在心里。

在横店的新电影按照原计划开机,男主是内娱颜值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。

媒体捕风捉影拍了些剧透传到微博上,前几天的热度还没下,现在又一下子被顶上去了。

「内娱纯欲天花板唐晚亲密戏曝光,是演戏还是假戏真做?」

我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回到酒店,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名字高高地挂在热搜上。

「晚晚,好像是那个男演员那边买的热搜。」经纪人打来电话,「我们出个公关文澄清一下吧?」

「好,让公关那边尽快出吧,今晚就发。」我着急地说道。

「知道了知道了。」经纪人在电话那边笑着调侃我,「是不是怕你家总裁吃醋啊?」

「哎哟,放心吧,不用着急,就算咱们不澄清,厉大总裁也肯定会先你一步买好澄清热搜的。」

我朝电话里说着「才不靠他」,但还是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扬。

记得之前有一次参加综艺,我被其他嘉宾故意针对,泳池体能游戏玩成了游击战,最后收工的时候搞得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。

那晚厉江流把我压在床上,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我身上的伤痕,立刻停下动作蹙眉问我怎么回事。

我支支吾吾,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黑——他本来就不同意我去录那个综艺,因为要穿泳装,太过暴露。

第二天微博上一些刻意黑我的热搜被压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综艺的未剪辑版本,清清楚楚地录下了我被针对的片段。

经纪人在微博的熟人说,当天晚上,很多相关人士都拿着电脑并排坐在厉江流的办公室里,按他说的安排澄清微博。

后来回到公司,还流传了好一阵风言风语,具体为:「真没想到,厉大总裁还追星啊。」

电话里经纪人的话音还没落,房间外就传出「咚咚咚」的敲门声。

「我先挂一下电话,开个门。」

我一边说着,一边朝着房门走去。

「咚咚咚!」

门外的人似乎极不耐烦,加重了力度,感觉门板都震了震。

「谁啊?」

我刚把房门开了一个缝儿,门外的人就猛地把门一把拉开。

我猝不及防地被那力道卷进了男人的怀里。

「唐,晚。」

厉江流的声音低沉、嘶哑地吓人,我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,连忙将自己和他拉开距离,脚也跟着要往后退。

他长手一捞,转身关门,我就被他直直地抵到了门板上,动弹不得。

厉江流修长、白皙的手,紧箍着我的下巴,眼睛里布满血丝,似乎很疲惫,却又怒气极盛。

「我让你出来拍戏,是叫你出来和男演员乱搞的?」

我咬了咬唇:「那都是借位,我没有乱搞。」

他的手收回了刚刚的蛮力,抚上我的眼尾,摩挲着那颗泪痣,一字一句地说:

「要乱搞可以,整个容。别顶着这张脸,给我在外面乱搞。」

我怔住,他银色的尾戒轻轻地碰到我的脸颊,很凉。

这晚,厉江流不管不顾地发力,完全不在意我经不经得住。

次日我浑身酸痛地醒来,身上遍布着他留下的情欲痕迹。他从没这样失控过。

我伸手摸了摸另一边的床单,凉的,他似乎已经走了好一会儿。

我正欲缩回被子里,试图理清昨晚厉江流说的话,手机就在一旁响了起来。

「唐晚!看热搜!」

经纪人顿了顿:「做好心理准备再看。」

我挂下电话,点开微博,头条只有五个大字。

「厉江流唐晚」

我点进去,是我昨晚被厉江流圈在怀里,直到关门进房的一系列高清大图。

要不是角度太低,我还真以为这是我们两个特意拍的什么官宣情侣照片。

第二条热搜,是同组男主演的澄清公关文,表示和我只有工作关系。

应该都是厉江流的安排,否则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有这样大的胆子,敢直接放厉江流的料。

我隐隐地有些开心,厉江流从没公开承认过谁,甚至连捕风捉影都会被他瞬间封刊。

昨晚的失落一下子被冲淡了很多,我想,哥哥可能只是吃醋了。

7

上次在横店拍的戏已经杀青有一段时间了,但厉江流一次都没来找过我。

我呆呆地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,突然想起厉江流有次带我参加朋友的聚会。

他不让我喝酒,我玩牌的赌运又差,只好在一旁老实坐着,等厉江流结束。

旁边不知道是谁带来的女伴,意味深长地盯着我半晌,说:「你真是运气好。」

「连这泪痣,都恰到好处。」

当时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意思,那女人见厉江流朝这边走过来,立马噤声。

厉江流赌运极好,那场朋友的牌局也当然以他的胜利告终。

那晚,他心情不错地将我压在玄关,一如既往,细密的吻落在眼尾。

我回忆着这两年和厉江流在一起的一切细节,觉得哪里不对,又说不上来。

直到我收到那条匿名用户发来的微博私信。

我一直期待着,哥哥有一天能回忆起全部。

我甚至想,如果他回忆不起来也没关系,至少现在和以后,是我陪在他身边。

但事实是,他什么都没忘,只是记忆里喊他「哥哥」的小女孩换了人。

私信提醒的最后一条消息是:「替身小姐,来看看你替的是谁吧。」

点开私信,前两张是在大片的松柏林前,三男一女的合照。

照片上的厉江流明显稚嫩,脸上还有几分小时候的影子,笑容挂在脸上,晃眼极了。

照片最中间的女人,长得确

实与我相似七八。

那边的匿名用户看到已读,瞬间又发来消息:「这是他的青梅竹马。」

「婉婉小时候替厉江流挡了一刀,又和他一起长大,他们就算没有终成眷属,也是过命的交情。」

「我就是想提醒你,别忘了自己的身份。她们家里就是世交,论长相、家境、背景,你永远不可能取代婉婉在厉江流心里的地位。更何况,你只是个替身。」

「哦,对了,你的那部电影就是按照她的故事改编的。名字都没变,沈清婉。可悲吗?唐晚?」

我打开百度百科,看到了更清晰的沈清婉。

我用指尖轻轻地触碰手机上女人的脸,百科上寥寥几句,就介绍完了她的一生。

沈清婉。

有美一人,婉如清扬。

照片上的她,笑意盈盈,窈窕肤白。一看就是家境优渥的大小姐,被保护得很好,和我截然不同。

百科显示,沈清婉五岁那年和家里世交的儿子一起被绑架,被成功救出后的次年,他们就定下了婚约。

后来的故事,就和剧本里写的一样了。

我在戏里扮演她,从戏里出来,也还是扮演她。

还记得有次,厉江流难得白天留在别墅,却从早上开始就把自己关在影音室。

中午的时候,他发短信给我,让我去客厅帮他拿包烟过去。

我打开门,被扑面而来的烟味呛得连连退后。

再开门的时候,我一下子就看到屏幕上正在放的是《殉情》。

影音室的茶几上,散落着三四个银白色的烟盒。

厉江流见我迟迟未动,皱着眉说:「烟放下就行。」

我关上门,心里在沾沾自喜。

冰山死傲娇,本尊都在这儿了,还看什么电影啊。

下午,厉江流红着一双眼出来,看都没看我,直接开车走了。

现在我知道了,原来那天,是沈清婉的忌日,他应该是去了墓地。

厉江流,你的心,到底是什么做的?

赞助商的钦点,新片发布会上导演的意有所指,叫我别顶着这张脸和恰到好处的泪痣。

《殉情》发布会上的闹剧,是不是也是他算计我的一部分?

原来,他不是叫我「晚晚」,是「婉婉」。

别墅外那郁郁葱葱的松柏,大概也是因为她喜欢。

还有那个他习惯性转动的银色尾戒,我一直都没机会看清上面的刻字,因为戒指他从不离身。

我心烦意乱地拿起遮瑕膏,背对着镜子,一下一下地遮着身后那道骇人的伤疤。

起初,我是怕吓到厉江流。他既然已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,这个伤疤也毫无意义。

说不定还会因为伤疤而取消我陪在他身边的资格。

我看着镜子里遮了一半的疤痕。

一半和光滑的肌肤无缝衔接,另一半,触目惊心。

不管是伤疤,还是回忆,想要遮盖起来,其实并不难。

我擦掉遮瑕膏,第一次躺在别墅里自己的房间,吞下两粒药片,沉沉地睡去。

我又梦到了那个漆黑的仓库,又是那个拿着刀的男人。

我闭上眼,准备好了被刺,然后惊醒——和每一次噩梦一样。

但这次,在绑匪拿刀刺上来的瞬间,我突然被紧紧地抱住。

是哥哥。

我惊醒,大口喘着气,感觉被什么东西压着。

被子把我裹得紧紧的,再往上,是男人的手臂,我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。

厉江流搂得很紧,我动了动,试着挣脱。

他忽然模糊地呢喃着:「婉婉。」

我一瞬间地怔然,忘记了挣脱,被他又往怀里紧了紧。

厉江流睡得很沉,好看的眉头紧蹙着,似乎是做了什么不太好的梦。

我慢慢地伸出手,描摹着他的眉眼,一寸一寸将他的眉头舒展开来。

我缩进他怀里,用力地想记住他的味道。

不知道是我鼻子出了问题,还是他去了寺庙。

今天他身上多了些香火味。

凌晨四点半,天刚泛起鱼肚白。

我轻手轻脚地把枕头放到他怀里,起身出了房间。

我只带走了身份证、护照和手机。

临走前,我回头看了一眼窗台。

前不久,我还心心念着厉江流能想起从前的约定,于是买了一小盆栀子花,放在窗台养着。

现在已经长出很多绿叶,应该过不了多久,就要开花了。

可惜,就算它开得再盛,也敌不过窗外那成长了数年的大片郁葱。

在去机场的车上,我用手机买了一张时间最近的航班。

刚过完安检,就接到了厉江流给我打来的电话。

「唐晚,你要做什么!」

隔着听筒,我都能感觉到他几乎抑制不住,要漫延开来的怒

气。

我低垂着眼,轻轻地冲着电话说:「我要走了,哥哥。」

他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,在我几乎以为电话断线的时候,传来他嘶哑的声音:「别走,唐晚,我去接你。」

他的语气甚至接近于乞求。

「你就这么怕,再失去一个婉婉吗?」

「厉江流,我不是沈清婉。从来就不是。」

说完,我干脆地挂断电话,关机。

我笑话自己,连在最后,都试图用一句「哥哥」来试探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。

厉江流,你的赌运极好,我的运气却差极了。

我的前半生赌了个满盘皆输,我不敢再继续下注了。

8

随手买的机票,是飞往冰岛的。

我在柏林中转,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才抵达。

荒凉的北欧,世界的尽头。雪白的世界,教堂是纯黑的肃穆。

我不信宗教,但这刻却没有原因地想祈祷。

我站在祷告台前,双手合十,闭上了眼,却什么愿望都许不出来。

我还依稀记得,被绑架后过的每一个生日,我都端正地坐在生日蛋糕前,虔诚许愿。

「希望能见到哥哥。」

后来,父母出意外去世后,我就再没过过生日了,也不再许愿。

愿望却在十几年后实现了,但是以我从未想过的方式。

肮脏的方式,屈辱的方式。

经纪人打来电话的时候,我正窝在酒店的被子里抽烟。

在国外买烟是有点儿费劲,但还好,厉江流抽的烟也是国外牌子,找了几家店就买到了。

抽第一口的时候,我真是被呛坏了,直到烟雾慢慢地散开,我才感受到一点点熟悉的味道。

可能是因为我不会抽烟,所以烟抽得很快,基本上一天就是一盒。我不想承认是因为我想他的频率太高。

「晚晚,《殉情》提名了『金星奖』,感觉没什么悬念了,你准备准备就回来吧。」

挂断电话,我上了一下微博,想看看今年「金星奖」的提名都有谁。

一大串的消息里,同一个人的点赞刷满了手机屏幕。

点进她的主页一看,我心中了然。热辣、性感,和厉江流以前的口味一样。

她大概是想明目张胆地和厉江流的过去打声招呼。

可惜,她找错了人。厉江流的过去,从始至终都不是我唐晚。

销声匿迹了半年,当大家都以为我被公司雪藏的时候,我回来了,还登上了整个电影界最高奖项的领奖台,微博炸了。

流水线般的敬酒,数不尽的祝贺,我都一一地笑着应下。

他们说,虽然当年《殉情》发布会闹了个乌龙,影响了票房,但金子果然不管怎样都会发光的。

是啊,我戏里戏外,苦苦地扮演沈清婉,这都是我应得的。

颁奖典礼当天,实时热搜榜排名第一:《厉总两年女友的真身竟是青梅替身?》

「据知情人士爆料,厉江流已逝世的青梅竹马和前任女友唐晚长相惊人相似,这是巧合,还是厉总真的如此深情?」

旁边的拍摄助理边看边低声念出热搜细文,编导一记眼神甩过去,他发现失言,立马捂住嘴。

「唐老师,对,对不起。」

我大方地笑笑:「没事儿,那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吧,辛苦大家,我先回去了。」

经纪人已经等在保姆车里了,忙得头都不抬。我提裙上车,问:

「热搜什么情况?」

「我已经联系媒体撤热搜了,这叫什么事儿啊,非得赶在你获奖的当天爆料。」

「诶?」经纪人突然像被按了暂停键,抬起头来奇怪地看着我。

「晚,热搜没了。」

「挺好的。」我捏了捏蹙在一起的眉心,舒了口气,「送我回去吧。」

「等会,晚!你和厉江流到底是怎么回事儿?他这两年,真的一直把你当替身?」

我拿毛绒毯子盖住脑袋,闷声说:「我睡会儿。」

这下可好,上了回热搜,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个替身了,想着我心里就没来由地烦闷。

临时回国,公司安排的公寓还在准备,所以就让我先住酒店。

我看着酒店电梯的反光里的自己,把毛毯抽下。

「小清,你说,我好看吗?」我喃喃地问道。

小清转头看了看面前的女人,顿时觉得有点儿移不开视线,心里感叹,不愧是靠着晚礼服上热搜出圈儿过好几次的顶流艺人。要知道,走红毯穿晚礼服可是很多女星都驾驭不住的高难度,但唐晚能靠着生图就出圈儿,绝对是该有肉的地方有肉,该瘦的地方盈盈一握。

要说最美的,还是唐晚的长相,蝶睫微簌,眼里像盛了明晃晃的水光,唇珠不知什么时候被她舔亮,整个人的美艳倾泻而出。

小清咽了咽口水:「好,好看

。」

我转头冲着小清笑道:

「走,姐姐带你找乐子去!」

这天半夜,唐晚又上了热搜,图片是在酒店电梯前的偷拍。

热搜话题是:「唐晚,千年一遇的美貌」。

9

KTV 里,我让相熟的模特经纪把他手里能喝的年轻男模特都叫来玩。

等人到齐了,那个场面,着实让我惊叹了一下,紧随其后的是后悔。

原来这个世界上,厉江流并不算是最最好看的男人。

我直接就被这些男模乱花渐欲迷人眼了。

「敬唐晚的后半生!」

我摇摇晃晃地举杯,小鲜肉们不明所以地跟着我欢呼:

「敬晚晚的后半生!」

发现厉江流一脸黑线站在门口不知道多久的时候,我正在问怀里刚刚十九岁的男模特:

「弟弟,你是什么星座啊?」

「唐,晚。」

厉江流似乎刚从冰窖里出来的声音,重重地砸在包厢里,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。

正当我以为他下一秒肯定要发火的时候,厉江流走到我面前,拿起旁边的毛毯,弯腰轻轻地帮我把半露的风光盖好。

「厉江流?」我模糊不清地问,心脏像被狠狠地烫了一下。

「晚晚,」他俯下身,单跪在我脚边,让我一低头就能和他对上目光。

「不喝了好不好,和我回去。」厉江流的语气温柔得像在哄一只炸毛的小猫。

我明显听见周围传来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,还有拿出手机拍照的。

我半眯着眼,轻轻地抬起厉江流的下巴:「厉总,您的尾戒呢?」

我本来想看看厉江流听到这句话以后精彩的表情,但我实在不争气,话音刚落就直直地一头栽进厉江流的怀里。

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时候,我是在厉江流怀里醒来的。

我一睁眼,就是厉江流赤裸的胸膛和线条清晰的下颌,

还有,我完完整整的礼服,甚至还裹了毛毯,整个人就像木乃伊。

我叹了口气,饮酒害人啊。

厉江流似乎很疲惫,眼圈儿下有淡淡的青色,睡得很沉。

我慢慢地从他怀里挣脱开,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。

别墅几乎没怎么变样,包括我的房间。

「唐小姐。」

突然出现的声音吓我一跳,我四处看了看,厉江流的秘书坐在沙发上,似乎在等我醒。

「唐小姐,我能和您说几句话吗?」

从秘书口中,我才知道,我离开的这半年,厉江流和厉家发生了很大的变动,以及事情的真相。

「厉总刚刚见到您的时候,曾让我调查过您。当时我对厉总刻意隐瞒了您五岁时被绑架的事情。」

「因为整个厉氏集团都知道,和厉总一起被绑架的女孩是沈家小姐。厉总当年在被绑架后,有过一段时间的创伤后应激性障碍记忆。小时候的很多细节他都不记得了,包括那次绑架。当时厉总是想去治疗的,但老爷不同意,说那段事情忘了也好。」

「请您谅解,厉总当时也没有其他办法,因为他只有十岁。」

我无意识地坐直,手指蜷紧。

「其实您走之前,厉总就已经开始接受康复治疗了。后来厉总回了厉家老宅,和老爷大吵了一架。厉总离开后,老爷一口气没上来,去世了。」

我怔住了,面前的秘书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。

「唐小姐,如果您一定要怨的话,就怨我们吧,关于那场绑架,当时是老爷亲自吩咐下来,谁都不敢质疑。」

秘书冲我抱歉地笑笑:「唐小姐,我和您说这些,是不想您怨恨厉总。当年的事情,厉总也不知情。」

「好了,唐小姐,我要说的就这些。管家已经做好了早饭,您一定饿了吧。」

秘书带我走到餐厅,餐桌旁是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,一丝不苟地穿着制服,满头银丝收拾地服服贴贴。

「您一定是唐小姐了。」她笑眯眯地看我,「果真和先生说的一样,是从小漂亮到大。」

我愣了神:「从小?」

面前的女人笑容更深:「先吃饭吧。」

餐桌上摆了简单的小菜和白粥,我摸了摸肚子,宿醉的第二天,确实得吃点儿清淡的。

吃饭时我装作不经意地问:「厉江流,平时来这里的时候多吗?」

管家轻声答:「先生几乎天天都来呢。」

「先生每次来,都住在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。」

「那间房,从来都是先生自己收拾的,他不让我进。」

我垂着眼,往嘴里送了一小口白粥。

那间,是我的房间。

吃饱饭,宿醉的难受缓解了不少,我瘫在沙发上,甚至想再睡一觉。

突然,我想起那盆我留在这里的栀子花。

「对了,窗台的那盆

栀子花,还在吗?」

「哦!栀子花!」管家拉着我走到二楼窗台,打开大大的落地窗。

「先生给搬到这里来了。」

我朝下看去,整个后院,种满了大片的栀子。

洁白的小花,沾着些晨间的露水,安静地开着。我甚至能闻到淡淡的香气。

「这些都是先生自己种的,平时也都是先生来照顾。」

「先生有一次说,他记得您说过,喜欢后院的栀子花。」

我如遭雷击一般定在原地,眼眶慢慢地变得有些湿润。

「晚晚。」

身后忽然响起厉江流的声音,我努力地眨眼,想把眼里的那股湿润眨回去,藏好。

男人熟悉的味道近在咫尺,他轻轻地圈住我,下巴搁在我的肩膀。

我垂着眼轻声说:「这招你已经给别人用过了。」

「那这个就不算。」厉江流走到我面前,轻轻俯身,和我对视,「你原来和父母住的那栋房子,现在正在走法律程序。再过半个月,它就回到你名下了。」

他把我抱进怀里:「晚晚,这些年你失去的,哥哥都一点一点地帮你拿回来。」

我抓着他的衣袖,紧紧地攥在手里,闷闷地出声:「栀子花很难养的。」

「嗯。」男人低低地应我,「我失败了好多次,才终于养开了花。」

「之前的那个松柏,不会也是你自己种的吧。」

「晚晚,」厉江流失笑,「不是的。」

「晚晚,」他将我抱得更紧,「哥哥来找你,给你赔罪了。」

我和厉江流订婚的消息,一石激起千层浪。

我的微博底下都是粉丝心碎的声音,还有好多亲妈粉留言:

【女儿!小心渣男啊!】

【女儿嫁人了,呜呜呜呜呜呜呜,我爆哭!】

【女儿!妈妈永远爱你!】

我笑着给厉江流一条一条地读过去,他不置可否地皱了皱眉。

「谁说我是渣男?」

「你不就是渣男?」我半开玩笑地看着他。

他的眉头蹙得更深:「晚晚,我没找过别的女人。」

「哦?」我调出截图,「那这个大半夜给我点赞的是谁?」

厉江流仔细盯着我的手机半晌,转过视线来看我:「我真不认识。」

他拿起手机:「不过没关系,今天我就封杀她,谁都不用认识她。」

我双手捧住他的脸,强迫他转过来和我对视:「真没找过别人?」

厉江流紧紧地盯着我:「没有,晚晚。」

「好啦。」我伸出手,将他紧蹙着的眉头一点点地舒展开,吻了上去。

他愣了下,呼吸变得急促,大手揽过我的腰,把我紧紧地圈着,加深了这个吻。

番外——唐晚

京城初雪下来的那天,厉江流说要带我去个地方。

下了车,是看不见尽头的、长长的台阶。

「这是去哪儿?」

厉江流扣紧我的手指,嗓音沉而缓:「去还愿。」

好不容易爬上台阶,我已经气喘吁吁了。

我和厉江流一走进寺院,身边来祈福的人都在小声地低呼。

「看!是唐晚诶!」

「哇,影后本人也太好看了吧!」

「她旁边那个是不是厉江流?」

「我靠!真的总裁!」

我有点儿尴尬地低头,厉江流牵着我的手更紧了紧。

他拉着我走进去,跪坐在蒲团,双手合十。

男人冷峻的侧脸,在寺庙杳杳的香火缭绕中,虔诚得不可思议。

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跪下,闭上眼睛。

这次,我有愿望可以许了。

我睁开眼起身,厉江流走了过来。

「许了什么愿?」他微微低下头,笑着问我。

「告诉你就不灵了。」

「姐姐。」突然跑过来一个小女孩,拉着我的手。

小女孩的妈妈跟在她身后,本想阻拦,但看小女孩已经跑过来,抱歉地对我笑笑:「我女儿是您的影迷。」

我朝她点点头,在小女孩身旁蹲下。

「怎么啦?」

「那边有你的名字!」她说着,就拉着我的手跑过去。

那是颗大大的许愿树,上边满满地挂着许愿的红绸。

她指了指上面,我顺着她的手指,往上看去。

男人的大字,遒劲见骨:和唐晚在一起一辈子。

我怔在原地,眼里渐渐地被泪水模糊,我回头看。

厉江流就站在不远处,嘴角噙着淡淡的笑,看着我这边。

下台阶的时候,我问他:「那许愿带,什么时候挂的?」

他抓住我的手,放到他大衣的口袋里:「你走的前一天。」

我笑了笑,又想哭了。

我们就

在初雪里慢慢地走,雪花落了一身,好像我们已经走到了白头。

(完)